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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始?终?

04、始?终?

石姬的暴走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能量。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混乱的意识当中清醒过来,但是一种或者几种几十种她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正萦绕在她的芯头。

从她的机体被激活的那一刻起她和神的联系就不曾中断。

这便是她对神坚信不疑,唯命是从的原因之一。

虽然知道自己被派往这个离神隔着数个星域的偏僻星球,但她和所有兄弟姐妹一样能真切地感受伟大的神与她同在。

此时此刻天网还在,但她分明能感觉到这个天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网了。

从她来到这个山洞到现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心中没有一丝头绪。

在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中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碎石砾当中。

等石姬这边的动静完全停了许久,缩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满天飞才敢调整好夜视镜的参数向石姬这边张望。

“嗨!”

满天飞试探性地跟石姬打招呼,但并不靠近。见石姬还是没反映,这才壮着胆子向她扔出两块小石头。

“小姬姬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找谁赔偿去?小姬姬……”

满天飞看着一片狼藉的山洞,又看看半个身体被埋在碎石砾中的石姬,料想她应该到了能量耗尽的时候,但就是不知道刚才的故障和洞顶掉落的钟乳石有没有让她彻底报废。这会就跳到她身边捏着她的俏脸试着叫醒她。

石姬渐渐趋于平静的心湖被满天飞的声音和一股名为“疼痛”的感觉搅动,原本心如死灰的石姬莫名涌起一股怒意。

“就算我没死,我不会赔偿的。”石姬突然睁开眼睛,“恶狠狠”地对满天飞低声说道。

满天飞撤回手,本来心中生出一丝戒备,转眼间却开心地笑了。

“哈哈,你生气了吗?你生气起来比我妹妹可爱多了,她生气起来超凶的。”满天飞摸摸下巴回想起自家妹子的样子忍不住又笑起来。

满天飞天真烂漫的笑脸映入石姬的眼中,她收回目光,虽然机体暂时动不了,但她的内芯已经能正常运行,她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新的指令。

首先对石姬来说最重要的是重新于神取得联系没有了神的指引她便只是一个行走的机械零件;其次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完成神交给她的使命诛杀处女座罪人;最后满天飞便是百分百的处女座人是她必须清洗掉的人。

所以这个新的指令或者说是目标便是:杀死处女座罪人满天飞,将他的尸体带回去交给神,重新接受神的指派。

现在最紧要的是等待过载的能量核心恢复机能,这样她才能开始行动。

“你累了?渴不渴,这里没有茶了,我看看能不能找点水来。”满天飞见石姬不再理他,也没有急着把石姬从石砾中刨出来,而是转身向洞穴深处走去。

其实说是在给石姬找水,其实他并不确定石姬需不需要喝水,机器人自然可以喝水和吃东西,但并不会从中摄取营养和能量,真正渴的人是满天飞他自己而已。

看着满地的石砾和被石姬破坏坍塌堵死的洞口,他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定程度上的险境。只不过他记得这个山洞深处有一暗河,沿着河边走上好一阵,再稍微潜泳游到一个小石潭上岸是可以出去的。所以去找水的满天飞心里并不十分担心。

石姬一个人躺在石砾中,为了尽快恢复能量,她把光线感应关闭。

没有一丝光线的山洞在满天飞离开后进入了如同墨汁一样的深沉世界。

然而这与她失去了神的内芯世界相比,山与石的触感、尘与土的弥漫、灼烧和爆炸的气味、虫子的蠕动嗡鸣这一切的真实感让她本来因为缺少了神的指令而混乱不堪的逻辑心情平静不少。

当她意识到满天飞已经离开很久之后,脑中飞速计算这满天飞未归的可能。

而一瞬之间她就得到了普通人都能得到的结果:满天飞不会回来了!

这个山洞也是满天飞藏身的地方,他对这个山洞的了解只怕没人比得上,他嘴上说去找水,只不过是忌惮自己趁机从别的通道逃走罢了。

石姬的内芯又被一股无形的东西笼罩起来,她紧咬银牙,艰难地驱动能量核心用手推走身上的石砾,站起来朝满天飞离去的山洞深处慢慢挪动身躯。

更里面的山洞孔洞多如星辰,大小不一,能让人通过的通道错综复杂,石姬拖着半残的身体花了2个小时仍然没找到任何满天飞的,最后自己却陷入了死路,从一处石崖掉了下去,卡在石缝当中动弹不得。

正在自我修复的能量核心好巧不巧在因为这一摔,竟然就不在运转了。

石姬身上的重武器已经没了弹药,加上能量不济,这让她试图从石缝中脱困的一切挣扎努力都变成徒劳。

这样绝望的经历让她在机器人生当中第一次想哭,只是现在她竟然还欲哭无泪。

真正的欲哭无泪,因为她是以人口普查官的身份来到这个人类殖民星球的,而且加装了致命武器系统,泪腺这种东西便被省略了。

人类在这种极端能做的就只有向“神明”祷告而已了,虽然两种人的“神明”并非同一个意思,但机器人也是人,石姬在这个时候对“神”的强烈依赖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深沉更诚挚。

“神啊,救救我吧,哪怕让我永远沉睡在这个阴暗污浊的石洞中,哪怕只是一节“命令”也好……”

石姬的意识在寂静无声中渐渐模糊,休眠程序正在起作用。

这种休眠是要将保持机器人意识的芯脏与机体联系切断,以尽可能延长机器人“生命”的方法。

石姬还有使命在身,除非神重新降下神谕,否则她还不能随便就“死去”。

幽幽石径,早晨朝阳还没睡醒一般,在山里的雾霭中艰难翻身,晨光慢慢爬过山谷,谷底传来一阵欢快的歌声,伴随早期的鸟儿一同飞向天空。

“啊哩……山里山也高呀,山里的水也深呀,山里的喜鹊笑嘻嘻,山里的小猫笨兮兮,太阳老弟你晚点起啊,我家阿姐在梦里呀,啊哩哩,啊哩哩……”

满天飞在石头小路上一路走着唱着,后面跟着一只身型高大凶猛的黑豹,黑豹背上是一个与这方水土格格不入的漂亮女子。

“慢点慢点,小笨猫,小姬姬都让你给颠坏了……行行行,你别生气了,以后你就听不到我唱歌了,我只会唱这首大毛小笨猫,也是没有办法嘛。”

满天飞被身后飞扑上来的黑豹推了一把,摔在路上。但他却不气不恼,回头就跟黑豹插科打诨。

他独自在山里生活的悠闲日子今天也到头了——这是一种预感,就跟他以往的所有预感一样。

所以从山洞里救出石姬后他便找到了这头被他取名“大毛”的黑豹,让它帮自己将石姬驮出这片他生活了数年的家园地界。

“大毛最厉害那是当然的,可惜你是豹子不是狮子,狮子山还是狮子的山,哈哈开玩笑啦。到这里就行了,你回去吧,记得打不过就跑。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满天飞满脸认真地看着黑豹的眼睛,话锋一转,“我那些放在家里的玩具可别趁机都打坏了,我将来还要让爸爸妈妈来这里搬东西到城里去的。”

大毛不屑地甩了个眼神,翘着长长的尾巴一步一步向来时的路走回去,它记住了满天飞的笑脸和那首山歌。但是狮子山它不得不回去,满天飞虽然不知道内情,它却是知道一些的,这次回去下次再见面时它将不再是一头黑豹,甚至可能不再是大毛。

它有可能获得“进化”的密匙,成为“神之领域”的一方执掌;更有可能化为尘埃与狮子山的水土融合,变成这个星球的一部分。

满天飞对于它,其实就只是引来这个机会的线索。想来满天飞对此也早有预感,分别无需多言。只需像个老友一样道些珍重话即可。

满天飞背起石姬,向十万大山更深处望去,不禁要哀叹进城的路还很远啊。只是想到白捡了一个几近完美的机器女仆他的心里又美滋滋起来。

只是,阳光照在石姬的身上,温暖的能量将她的芯脏打开,她的眼眸闪着强烈的杀意。

如果自己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那眼前这个完成任务的诱惑就显得分外让人着迷了……

满天飞在山里健步如飞,石姬的身体还是凉的,他又开始哼唱起另一支随口编造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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